「抽象常被誤解為趙無極繪畫中的特色，可以更精確地說，其圖像巧妙地捕捉了自然和抽象空間。有時，輕盈地遊走在回憶中國山水圖式的邊 緣（如作品《12.12.2000》或《19.01.2001》）。基於對中國美學的認知，他從自身的經驗畫出繪畫的世界，而他所召喚的世界絕對無法和他 分割開來。因此，閱讀他的繪畫可以從兩個角度，一是生命經驗召喚的大宇宙環境，另一則是深層私密情感的圖誌。」 （摘譯自強納森·杰，〈趙無極，近來〉一文，《趙無極近作展》目錄，瑪勃洛畫廊，紐約，2003，頁7〉 ZAO WOU-KI 25.5.2001 趙 無 極 92 在趙無極的觀念中，借助於繪畫來表達的想法是難以通過語言加以轉述的。1959年之後，他便很少為自己的畫作命名，而以作品的完成日期編號或者"無題"作為作品名稱。這不僅由於語言在視覺面前的蒼白無力，更在於明確的語言能指往往會令人陷入對於現實事物的過多聯想。 在此幅《25.5.2001》一作中如同西湖垂柳的江南景致，畫家自認不是說故事的人，他的繪畫比較接近詩的意境。但是或許在不經意之間，已把青春時期的記憶、內在最濃郁的鄉愁，悄然地投射在繪畫裡面。與此前盡情揮灑的純然抽象繪畫頗有不同，顯示出他在晚年對於物象的重新觀照。藝術家在畫中利用諸多中國水墨式線條的頓挫、綻放、流溢，凝練出兩株小樹的翩躚舞動、綽約有姿，飽含著生意盎然的動態之勢。人們在畫家營造的朦朧印象中難以厘定樹木的明確造型，這為觀者留下了廣袤的想像空間。（畫面色彩主體呈現為黃、綠、橘、粉色基調上的融合貫通、縱橫交錯，其中演繹著生命的歡快節奏，卻不至過分流于濃烈、豔麗，依然保有色彩的純淨清逸、柔美淡雅。畫中情境不僅作為趙無極暮年之時清靜怡然心緒的視覺顯現，其本身也標示出藝術家于雄渾浩瀚的大幅抽象畫之外，始終如一地堅持在其藝術形式的創造中伴隨著隨心所欲的自我體驗。在他那裡，自由的精神維度追尋不在別處，卻恰恰是在各種顏色的紛亂混雜中，在剛勁筆鋒的重迭交錯中。） 趙無極的近期作品，和早期充滿火力的作品有極大的變化，改以滲透性、輕盈的顏色，創造畫面的迷濛美感，有時還會採用高色調色彩，洋溢著青春氣息。1970年代轉入水墨畫的嘗試，賦予趙無極晚期作品更多的豐富性，他從「墨」之中看到無限的色彩變化，空間的自由寬廣。別人服膺於一個傳統，「服膺於兩個傳統」的趙無極，在晚期的繪畫表現更加從容、自在，所欲發抒的情感在畫面中擴張開來。「即使是小畫，趙無極的水墨畫能召喚宇宙的維度，回到油畫，彷彿無法阻擋地，畫家運用的尺寸愈來愈大，此乃後期作品特有的一種啟發。」（參閱程抱一，〈在那裡東方與西方〉，《趙無極》，網球場國家畫廊，巴黎，2003，頁21）因此，在近期趙無極的作品可見較年輕時期更大的連作或巨幅作品，色彩的選擇也更青春舒緩。顯現了在千禧年之後畫家的新境界，他不僅是二十世紀的趙無極，也是新世紀的趙無極，在繪畫之路他持續有創造力，自在從容令人驚艷。